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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新的预感

第十一章 新的预感

天下有六大炉,说是“天下”,实际上还不如用“天外”形容更为妥当。

六大炉,顾名思义是六座火炉,只是与寻常概念的火炉不同,这个名字更像是一个代称。

可以是一个国家,可以是一种血脉,可以是一座城堡,六大炉真正的形态,早已无人知晓。

但是人们有一个共识,那就是六大炉无一例外都拥有神秘的技术,能够锻造超越常人想象的事物,本身就是力量与奇迹的象征。

找到它们,就意味着找到了超越一切的钥匙——然而,连形态都不确定的事物,要去那里寻找呢。

日铸、山海、天工、烬镜、雾岸、灵棺。

唯有他们的名字,被一代代锻造师当作传说默默传颂着。

在不同的传说中,它们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,有的说在深海裂沟的黑暗里,有的说在世界尽头群星簇拥的地方。

甚至有人说六大炉压根不在这个世界——异世界、冥界、天界,那才是与它们的神秘相匹配的地方。

所以凡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,只有那些命含异数、与灵有缘的寥寥数人,才有机会得窥天机。

而铁师说,他的师傅便是其中之一,那是一位来自异乡,听起来手段非凡的人物。

“火生万物吗......”

闻怜道打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,回想起铁师讲的那个故事。

说实话,对于“六大炉”的传说他是相信的——倒不是相信真有那么玄乎的东西存在,只是觉得天底下志怪传说那么多,铁匠圈子里有几个专属的幻想故事也挺正常的。

至于后面他所谓的“个人经历”,包括那个神秘的师傅,闻怜道则在脑中自动归类到“逗小孩子玩”的区域了。

应该就是因为他表现出来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,铁师才兴致索然地草草结束了那个故事吧.....

没办法,我确实对这种幻想系的东西没辙啊,毕竟完全带入不进去嘛。

.....而且,以火为尊的观念,虽然不太想承认,果然还是跟我相性不太好啊,听起来总觉得背后痒痒的。

一边想着,闻怜道在爬完漫长而曲折的坡路之后,终于来到了泥风峡的公寓楼下。

这座楼又老又破旧,但是却出奇的大,从建筑形制上看,可以称得上品味奇怪的艺术品了。无数房间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座巨大的楼上,整个楼从远处看,像是一个压在山顶上的,臃肿的马蜂窝。

也不怪铁师惊讶这里居然能住人了。

不过,这里也有它的好处,那就是便宜,至少比衍居绝大多数的房租都要低。

而且这里的房东有些.....古怪,某种意义上算是异类——因此,这座楼有着其他公寓所没有的包容度,无论是谁、来自哪里、有何目的,只要掏钱,一概都能住。

最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里,外人可能不清楚,可住在泥风峡的人就能体会到——不仅是泥风峡对于租客有着古怪的包容度,整个衍居或者说衍居的管理者们,对于泥风峡也有着古怪的“包容度”。

大概就类似于被城市放弃的灰色地带吧,管理起来麻烦又没什么好处,只要惹不出麻烦就放在那里自生自灭。

这么想的话,倒还跟我挺相符的就是了。

闻怜道自嘲地想着,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了泥风峡唯一的大门前,灯光闪烁,一个人站在那里。

那是一个少女,她没有打伞,就那么站在雨中,任雨水打在她的身上。

闻怜道有些奇怪地将目光移过去,不由得睁大了眼睛,雷鸣仿佛打在心头——她怎么会在这里!

感觉身体有些僵硬,但他犹豫了下,还是催动双腿,一步步走了过去。

走到门前,也来到少女身边,她此时正抬着头,微微张着嘴,不知道是在看天还是看楼。

“涟遮......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闻怜道开口,声音低沉的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
那少女听了,仿佛大梦初醒,身子颤抖一下,眨了眨眼,细小的水滴随之飞舞。

她慢慢转过头,那动作看起来漫不经心,像是被唤醒的人偶。

那张面孔精致美丽,却不带生气,苍白无暇,果真如同人偶一般。

她看着闻怜道,没说话,只是轻轻地歪了歪头。

“你是来,抓我回去的,对吧。”

闻怜道咬着牙缓缓说着,没打伞的手悄悄摸向后腰......

“啊~”

涟遮稍稍张开口,抬起手指着闻怜道,声音毫无起伏地慢慢说道:

“是......怜道哥哥?”

“呃......是我。”

哼嗯,她点点头,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:

“果然是啊......白色的刘海.....认出来了。”

她说着,眼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一点骄傲的神采。

“......”

感觉气氛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,闻怜道有些无奈地说:

“呃,你不是来抓我的?”

她听了又把头歪向另一边,不解地问道:

“为什么要抓?”

“因为,我从家里逃出来了?”

闻怜道无可奈何地说,涟遮闻言头一下子回正,两只手啪的拍在胸前,用依旧毫无起伏的语调说:

“啊,怪不得,会在这里。”

她看着一下子有些脱力的闻怜道,继续说道:

“是出走了吗......我,没注意到。”

她顿了顿,面无表情地接着说:

“家里,很多人消失,死掉,逃走,太多了......记不住。”

虽然没有表情,但是闻怜道莫名在她眼里看到一丝懊恼。

懊恼?为什么,偏偏是你露出这样的神情?

闻怜道心头涌起一种陌生的感觉,他强压下去,佯装平静道:

“也就是说,你来这里和我无关对吧。”

“嗯,我来是为了.....啊。”

她说到一半,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,立刻紧紧闭上嘴。

闻怜道闻言扭头离开,走向大门:

“那就好,你继续忙吧,就当没见过我,我可不想和家里再有半点牵扯。”

少女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大门,突然开口道:

“最好,不要进去......这里,不安全。”

“......总好过那个‘精神病院’。”

他淡淡说着,不再停留,走进公寓。

少女则站在雨中,注视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,又仰起头,像最初那样,她睁着眼直视上空,仿佛在寻找什么——哪怕雨水打进眼中,也一眨不眨。

闻怜道一步步踏上楼梯——这栋楼“居然”是配有电梯的,只是废弃很久没人用了,进倒是能进去但是没人敢用。

记得第一天来租房的时候,房东还笑着说“这座电梯可是能直通地狱的哦呵呵呵”,虽然并不好笑就是了。

“明明是五楼却是4592?”

路过四层的时候,他想起铁师的话,看着被封起来的楼道口稍微怔了怔。

那里好像被封上很久了,木板上面满是灰尘和黑色的污迹,隔着木墙,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某种声音,在这样的夜里,究竟是风声、雨声,还是......

不知道,无所谓,不关心。

闻怜道心里毫无波澜,看了眼木板便扭头继续向上爬楼梯。

虽然回去也不一定睡得着,但这么晚了,继续在外面耽搁也不是好事......而且,还碰上了那家伙。

他压下心头刚刚泛起的不安,踏上自己的楼层。

好黑,走廊照明的电路又出问题了吗,估计是因为雷雨吧.....

看着走廊里漆黑一片,闻怜道也不怎么意外,应该说这栋楼出什么问题都不奇怪了。

他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手电,推开开关继续向前走去。

他的房间,4592号,要从楼梯口向前走到头,向右拐,再走到头,再向右拐——简单来说就是在楼的另一边。

得益于只有一道楼梯的出色设计,每次回家都要绕一大圈,虽然电梯口倒是就设置在离房间不远的地方,坐电梯上下楼的话会方便不少,当然前提是电梯能坐才行呐。

在楼道里一路走着,路过一些房间时,依稀能听到从门里依稀泄露出来的声音,比如敲打声啊、交谈声啊、女人的哭声之类的。

......没什么可抱怨的,拐过最后一个拐角,闻怜道看着走廊的栏杆想到。

这里租金便宜,离工厂也算近,虽然拐来拐去很麻烦,起码这边视野还算开阔——推开房门门,衍居的景色便可收入眼中。

紧靠着山缘下面有路所以会有些声音,但因为地势比较高基本也不会很吵。

至少在这里,可以时刻守望到一片宁静的风景......

“哎?”

眼看着走到家门前,闻怜道几乎都要松懈身心了,手电的灯光照着走廊,却发现了异样。

地上净是碎石块,再往前走几步,便能发现它们的来源——一部分来自左手边,也就是走廊靠近栏杆的边沿,金属制的栏杆像是扯断了一样,被什么东西撕扯出一个不小的缺口,原本镶着栏杆的走廊边沿碎的不成样子,一个个细小的坑洞像是啃咬在上面留下的牙印一样,道道细长却深刻的痕迹有规律的排列在一起,就像是动物兽爪刻下的抓痕。

石屑沿着这些痕迹向右边延伸,一直到碎石块的另一部分来源——4591号房的门前,也就是他的隔壁。

之前好像是有点动静,有人搬进来了,可这......

门开着.....可稍一打量,就会发现门居然是整个消失了,门框和连接的墙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。

装修吗.....应该不是吧。

这里装作没看见,才是明哲保身的上策......

闻怜道想着,拿出钥匙,走向自己家门口。

回去换身衣服,洗漱,睡觉,明早起来上工。

没时间,也必要管别人的事,安全又效率,这才是明智之举……

……

“喂,有人在吗,需要帮助吗?”

他还是没忍住,走到4591狼藉的门前,提起声音向里面喊道。

只是过了一会,里面还是没有回答,屋里一片漆黑,隐隐有风雨声从里面传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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